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升级之路

【编者按】

2019年12月1日，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正式揭牌满月。

示范区位于上海青浦、江苏吴江、浙江嘉善三地，面积约2300平方公里。这片土地，超越传统行政区划的经济发展方式，回答一体化制度创新的重大命题。

去年，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一体化进入“快车道”。作为我国最大的经济中心城市，一年多来，上海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中进一步发挥龙头带动作用，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凝聚磅礴力量。

即日起，澎湃新闻推出年终报道，记录长三角城市群集聚发展的精彩序章。

2个半小时，是朱玲每天单程通勤的时间。

朱玲在上海徐家汇上班，住在浙江嘉善。为了保证上班不迟到，每天早上6点不到她就要匆匆出门，下班到家已是晚上八九点，累得不想做饭。

“开车很累，经常遇到堵车，有时候时间也很难保证。”朱玲说，自己坐高铁不方便，权衡再三还是选择开车往返。她期待，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过程中，嘉善与上海之间能有一条跨省地铁线。

朱玲的期待，或许不久的将来就可能实现。交通一张网，这是长三角居民未来生活景象的一个侧面。目前，打通断头路、研究区域轨道交通网络……交通领域的诸多大手笔正在陆续变为现实。

2019年10月17日，无人机航拍江苏省启东市境内刚刚通车的海启高速公路新貌。IC 资料图

除了交通，在教育、医疗、航运、经贸、司法、能源、金融等各个不同的领域，长三角一体化的新动作层出不穷。

如何为中国打造区域协调发展的样本？长三角犹如一个探索者，在被按下了“快进键”后，开启了它的进击之路。

作为长三角一体化的先手棋和突破口，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的建设大幕已拉开。

大势所趋，也是内在要求

2018年11月5日，在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上，习近平主席宣布，支持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并上升为国家战略。

党中央把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确立为国家战略，自有其深意。

当前，全球经济和地缘政治形势复杂，国际经贸投资政策多变，全球主要经济体增长放缓。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想要在国际竞争中取得更大的突破，仅靠一省一市的“单打独斗”是不能够解决的，需要更强有力的“国家队”代表国家参与国际竞争。

要完成这样光荣的使命，长三角地区是最适合的“选手”。它不仅是“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的重要交汇点，还是国内经济最具活力、开放程度最高、创新能力最强的区域之一。

而且，长三角地区在世界经济版图中也占据一席之地。根据2017年世界级城市群GDP数据，长三角城市群为20652亿美元，欧洲西北部城市群为21000亿美元，英国伦敦城市群为20186亿美元，长三角城市群已居世界六大城市群的中间位置。

“加快推进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既是大势所趋，也是内在要求。”华东师范大学城市发展研究院院长曾刚表示。

当前，长三角三省一市或多或少都面临着资源环境约束日益突出、传统发展模式难以为继的困境。这些问题需要通过全方位、深层次的区域合作，化解矛盾、突破瓶颈。

集结号吹响，长三角一体化发展顺势而为、开启新篇章。

一体化：共性与个性相得益彰

一体化发展，这篇大文章的基调如何定？

今年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指出，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具有极大的区域带动和示范作用，要紧扣“一体化”和“高质量”两个关键。

这两个关键为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发展释放了强烈信号。

对于“一体化”的思考，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严军认为，要切实改变过去资源要素单向流动的思维模式，从“承接”真正变成“对接”，“‘承接’意味着连接通了以后，有更多的资金、技术能够从上海等中心城市向其他城市辐射。这种单向的转移最终是不可持续的。”

严军在“2019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建设高端论坛”上表示，长三角一体化就是要通过多层次、各领域的共商共建、共管共享，筑牢共性本底、厚植共性根基。

但是，一体化并不意味着同一化。

在上述论坛上，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原副秘书长范恒山透露，《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特别强调要“错位发展”，“错位发展”不仅是一体化的重要内容，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体化的重要基础。

上海综合基础好、创新能力强、试验平台多、国际化水平高；江苏制造业发达、科教资源丰富、开放程度高；浙江数字经济发展领先、生态环境优美、民营经济比重大、体制机制较活；安徽创新潜力足、生态资源丰富、内陆腹地广阔。

各地区的这些比较优势不仅在其内部是相辅相成的，就地区之间而言，也是可以相互支撑、相互推动的。

上海市委书记李强曾阐述了自己脑海中的新“木桶理论”：“对于当下的长三角而言，最紧迫的不是简单的补短板，而是要贡献自己的长板，拉长自己的长板，贡献自己的长板，重新组成一个更大的木桶来盛更多的水。”

就上海而言，上海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陈寅曾指出，上海将继续当好改革开放排头兵，在科技创新、金融服务、公共服务等优势领域为长三角一体化拉长板。

同样，江苏、浙江、安徽也要根据自己的地区特点，贡献长板。

缩回来是五指，各有所长，伸出去是拳头，战斗力爆棚。“1＋3＞4”，要解答好这道题，沪苏浙皖要内部有分工、有特色，外部则拧成一股绳，从而提升区域发展的整体效能和核心竞争力。

这才是共性与个性相得益彰的一体化。

“试验田”定调生态绿色

长三角地域广阔，一体化发展在这么大的范围中推进，难度可想而知。能否有一小块“试验田”，为一体化制度创新先行先试，为国家区域合作先行探路？

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就此诞生。

示范区横跨沪苏浙，选址于江苏吴江地区、浙江嘉善地区和上海青浦地区，面积约2300平方公里。11月1日，示范区正式揭牌，并公布先行启动区为660平方公里，包括青浦的金泽镇、朱家角镇，吴江的黎里镇，嘉善的西塘镇、姚庄镇。

“善于汇各地之长，创示范区之新”“不改变行政隶属，但打破行政边界”“既要干好‘自己的事’，也要做好‘我们的事’，还要帮好‘邻居的事’” ……在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建设推进大会上，“两区一县”的相关负责人均强调要“突破行政区域壁垒”。

青浦是水源地，环境保护相当重要；吴江重点在产业升级技术升级；嘉善是开发区，推动经济发展。

“这正是示范区放在这里的重要价值所在。假如一体化在这三个地方可以做成，全国也没有不能协同的。”曾刚点出，示范区的挑战即在于，“不改变现有行政架构的情况下，我们如何进行跨区域之间的合作。”

“示范区的建设，将为生态文明、历史保护、乡村振兴的协同发展提供示范。”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院长张尚武说。

“生态绿色”是给一体化示范区的定位之一，作为贯彻新发展理念的“样板间”，意味着示范区的建设不会走传统开发区的路线。

陈寅在广播节目中和长三角听众交流时说，示范区的建设是要将自然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社会发展优势，深入实施创新驱动战略。

正因为此，高新技术就相当重要。

6月26日，青浦区举行重大项目开工仪式，华为研发中心等31个重大产业项目启航。6月21日，阿里巴巴数字嘉善示范项目启动，计划将嘉善打造成为浙江乃至长三角区域的“数字第一县”。

“为什么华为这些高新技术企业要把研发基地放在示范区？因为这些企业是低密度的、不破坏生态环境，同时有经济效益，能创造就业岗位。”曾刚说，研发人员也需要好的环境，这就是生态和发展的和谐关系。

曾刚还认为，这些高新技术在示范区扎根，不是对成本之间进行重组分配，而是在新的增长领域共同建立共同分配，“长三角的发展，过去的存量是一个重要方面，但最终要是要瞄准未来新增长的领域，在新的领域一起创造一起分享。”

好风景与新经济，未来会如何相互交融？我们拭目以待。

既是深化改革，也推动对外开放

示范区先行先试面临诸多挑战，这也反映出整个长三角在一体化发展中将要面临的难题。

严军看到了长三角一体化发展面临的突出障碍——市场分割。他认为，必须消除行政壁垒对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动的限制，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其实，市场分割源自行政区分割，而这一问题确是中国区域协调发展中的“老大难”。

上海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长三角与长江经济带研究中心副主任王振形象地称之为“断头路”问题，“地区之间的标准、体制机制、平台等都各自为阵，形成很多碎片化、低效率、过度竞争。”

解决上述“断头路”问题，实际上是一场刀刃向内、更加深刻、更高起点的全面改革。通过深化改革，为国家现代化建设提供积极的探索实践。

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理事会的成立将为协调发展破题，理事会作为一体化示范区建设重要事项的决策平台，三地轮值理事长，研究确定一体化示范区发展规划、改革事项、支持政策，协调推进重大项目。

为打好这场改革攻坚战，作为长三角地区的“龙头”，上海已明确抓好“七个重点领域”合作：围绕区域协调发展、协同创新、基础设施、生态环境、公共服务、对外开放、统一市场等重点领域，加快与苏浙皖三省对接，把《规划纲要》中明确的重大项目和重大事项尽快落实落地。

在张尚武看来，基础设施中最重要的因素在于交通，“大都市圈是建立在通勤的基础上，因此长三角一体化需要更加有效率的交通方式。”

范恒山特别强调，一定要把优化营商环境放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重要位置扎实做好，“营商环境涉及政策、法规、行政服务等多个方面，基于营商环境推进改革，不仅能使改革的针对性大大增强，避免无的放矢、隔山打牛，也能获得实实在在、显而易见的效果。也就是说，优化营商环境能够直接地把全面的改革引出来、逼出来。”

王振则认为，这场改革以建设世界级城市群为战略坐标，在产业发展、科技创新、对外贸易上，凝聚强大合力，提升国际竞争力；在资源配置、服务全球上，加强区域合作，增强世界级功能。

从这个意义出发，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也推动了中国更高层次的对外开放。

“规划一张图，交通一张网，环保一根线，市场一体化，治理一个章，民生一卡通和居民一家亲。” 上海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长三角区域合作办公室主任马春雷曾描绘出长三角未来的模样。

俯瞰淀山湖畔东方绿舟。上海画报-IC 资料图

对“长三角人”来说，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不仅是国家战略，更是和日常工作生活紧密相连的变化。统一标准的异地养老、“一网通办”长三角互通、5G在区域内布局……一个未来感十足的长三角已迎面而来。

长三角的居民，你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