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百年老城为何看起来还很“新”

（原标题：百年老城为何看起来还很“新”）

日前，国家发展改革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主办的都市区新型城镇化论坛在上海举行，来自全国各地200余名政府官员、学者共同探讨中国都市区新型城镇化的发展方向及策略。

国家发改委官员提出，要立足于百年大计、千年大计，把城市的基础设施建好，建成具有世界最高水平、能够管至少300年以上的城市。

在国外，许多城市建城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但因为从宏观到细部都规划到位、合理更新，有的城市看起来仍很现代。其中有些什么值得借鉴的做法？

一个规划管300年

1703年，彼得大帝在波罗的海海滨的一块领土上建起了一座全新的城市——圣彼得堡。它并不大，却为当时的俄国提供了一个海上“瞭望欧洲的窗口”。自此，俄国打开了通向欧洲、通向现代化的大门。

当时，彼得大帝参照欧洲的最高标准，对圣彼得堡的城市形态进行规划，并以此为基础，对城市建设进行有计划的设计和改造。这使圣彼得堡严整而富于创造活力的城市格局从300年前就得以确定。

当人们回首300年前来自法国、意大利、德国等国的设计师所设计的圣彼得堡城市图纸，它所展示出来的建筑比例尺度、建筑的式样、街道的规划，同现在的圣彼得堡中心区几乎如出一辙。这种相对稳定的统一性，与各时期赋予城市的微妙差别，给城市空间带来特别的魅力。

从某种程度上说，城市文化的完整性是由建筑的细节来塑造的，建筑作为城市空间的主体，对其细节的塑造蕴含了城市的文化底蕴。纵观世界，建城历史超过三百年的城市不在少数，但圣彼得堡以建筑的精美闻名于世，素有“地上博物馆”之称。走在城市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巴洛克主义、古典主义、帝国风格、浪漫主义及少量手法主义夹杂着哥特式的建筑，虽然风格多样但是保持着一种惊人的和谐。

以最高法的形式确定对城市的保护

事实上，建成后的数百年间，圣彼得堡不止经历过辉煌和大变革，也承受过苦难。

一段时期，圣彼得堡的城市建设受社会其他领域的影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时，文化遗产政策出现过重大失误，由于实用主义盛行和对宗教及旧知识分子的轻视，大批教堂和修道院被拆除和改造，庄园也被用作公社仓库。二战时期，圣彼得堡爆发了近代史上著名的“列宁格勒保卫战”，战争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巨大的创伤。

今日，人们之所以会感叹“老城似新城”，赞叹圣彼得堡的高品质城市风貌，离不开长期以来圣彼得堡在历史文化遗产方面投入的关注，和其拥有的先进理念和工程实施的严谨态度。

1976年，圣彼得堡颁布了《历史文物古迹的保护和利用规定》。规定扩大了历史文物古迹的保护范围，并指出对城市建筑的保护不但包括个别建筑物和构筑物，还包括城市建设方面的建筑群、建筑综合体、街道广场以及园艺作品和自然风景等。文件提出，文物古迹不应仅被当作怀旧或反映历史丰功伟绩的物证，还应被视作反映现代生活的一种现象。

1985年，圣彼得堡发布《列宁格勒市区及周边地区20年总体规划（1985-2005）》。在规划中，第一次确定了城市历史中心的联合保护区。2005年，颁布《关于圣彼得堡城市总体规划以及圣彼得堡境内的文化遗产保护地区边界》的法律，以最高法的形式确定对这座城市的保护。至此，圣彼得堡的保护工作达到了最高水准。

进入21世纪后，以建城300周年为契机，圣彼得堡又制定了新的城市文化遗产保护战略与城市规划。

2005年11月，《圣彼得堡文化遗产保护战略》正式颁布，战略中确立了圣彼得堡文化遗产保护方面的主要优先权、标准与活动方向，同时明确对古迹、历史建筑群及城市环境的保护、修复和利用，探讨了历史地段的改造与新建等方面问题。战略认为，文化遗产是世界经济的重要资源之一，圣彼得堡的文化遗产造就了圣彼得堡人的气质；城市的文化遗产需要通过城市形象展现，这既包括建筑艺术的杰作，也包括完整的城市空间环境。战略延续了“联合保护区”对历史中心进行整体保护的路线，并针对不同的保护层次，提出具体的、不同的保护与控制要求。

此外，圣彼得堡市政府还颁布了一系列相关法令。他们对高楼和新建筑做出严格限制，要求新建筑必须传承原始风貌，在风格、形态、色彩、建材、高度和外观等方面有具体和严格的规定。同时，要求所有在老城区的现代化项目都要经过3D模型检验，以此保护圣彼得堡整个历史中心区的天际线形态与区域空间风貌。

与市民互动的“批判性重建”

德国首都柏林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最初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2世纪末。撇开厚重的历史，今天人们谈论柏林，大都绕不开它出色的城市规划和城市更新。

二战前，柏林是德国的政治、经济、文化、金融中心。但工业革命之后，柏林经历了一系列的动荡，包括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冷战时期的分裂。东西柏林重新合并之后，对城市规划师来说，如何去“缝合”这个城市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们给出的答案是批判性重建。也就是说，要找回柏林在工业革命时期所建立起来的城市道路网格系统和城市空间格局、空间比例，在这个基础上，再以新的建筑来重新呈现。

柏林市规划局前官员曾表示，“1945年之后，这个城市有90%以上的建筑都是新建的。”但对于新建筑怎么塑造城市新格局，柏林可谓是集思广益、有板有眼地进行规划。

除了城市总体规划外，柏林还会根据不同地区的特点进行街区规划，出台一个功能分区图。这张图先由城市议会、社区议会起草，随后会进行一系列复杂的与市民的互动、交流以及意见采纳。

第一步是向市民公布所有规划信息；　第二步是将所有相关的规划图纸向市民开放，对此有疑问的市民都可以到规划局进行更详细的了解和问询；最后一步就是集会和公投。

在公投的基础上，规划部门会将市民们的意见有选择性地采纳并记录在案，再进行最后的修改。顺利的话，完成这些进程一般需要一年的时间。随后，各个专业部门会对交通、噪音、能源、绿化、空间等方面进行细化分工，确保区域规划的完整性。

对天气问题“特别花心思”

城市建设中有方方面面的细节，而德国城市因其庞大而概念超前的排水管道系统闻名世界。首都柏林就是如此。

早先，德国的城市排水系统是以明渠、明沟和洼地为主，夏天常常臭气熏天，导致传染疾病流行。仅1851年至1867年，柏林就有18000多人死于霍乱。自1871年柏林成为德意志帝国首都后，政府开始建造地下排水系统，至1878年，柏林已建成长达744公里的排水网管，具有应对一天一夜大暴雨的能力。

1902年，柏林遇到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结果水漫城市，暴露出排水系统最初设计的问题：一是雨污合流，雨水和污水一起排入河流污染自然水域；二是不少污泥、杂物堵塞管道影响排水功能。针对这种情况，柏林市政府开始大规模改造全市排水系统，将污水和雨水分开排放，形成了现代意义上的排水系统。

现在，德国每年用于大城市排水系统建设的预算高达上亿欧元，维护费用保持在每公里5000欧元左右。据2010年的统计数据显示，德国已建成公共排水管道达54万公里，大约可绕地球13圈半，其中，柏林的雨水管道长度就有9500公里。

管道之外，柏林增强路面透水性的做法也卓有成效。1973年，德国交通部制订了《路面结构内部排水系统设计指南》。于是，城市的不同区域铺就了不同的透水路面。比如说，像人行道、步行街、自行车道等受压不大的地方，采用透水砖，砖与砖之间用透水性填充材料拼接；自行车存放地和停车场的地面选择有孔的混凝土砖；在居民区、公园和街头广场则选用实心砖铺路，砖与砖之间要留出空隙。使用率高的步行道可用细碎石或小鹅卵石铺路。

经过多年的努力，目前像柏林这样的大城市，80%的路面都可以透水。这种透水路面的建设一方面有助于解决城市积水问题，另一方面还可以平衡城市生态系统。例如，雨水渗入地下，可补充地下水源。此外，透水地面的孔隙多，增大了地表面积，对粉尘有较强的吸附力，既减少了扬尘，又降低了噪音。

从地下到地上，从汇流到蓄水再到处理再利用，柏林有一个完整的系统，筑成了城市的“保护网”。难怪有人说，“德国人在建设城市时，似乎在应对天气问题上特别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