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五角大楼成为世界网红之后，该去向何方？

今年过年期间，五角世贸商城（优惠购、楼盘相册、最新报价）总裁助理黄子康会见朋友时明显自信了很多，话题也基本上围绕着不久前在网络上火起来的上海“山寨五角大楼”展开。

“你们现在的五角大楼，全世界都有名了。”一位常年居住在台湾的朋友打电话给黄子康拜年时，提及在台湾的媒体上也看到了五角世贸商城项目的报道，虽略带有些调侃，但仍让他颇感意外。

过年前后，项目在全世界都火了起来，黄子康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过了年他就已经68岁了，实际上除了总裁助理这个职位以外，他还有两个特别的身份，一个是五角世贸商城所有人余献昆的多年挚友，另一个就是五角世贸商城小商铺的业主。

“今年过完年，前来五角商场洽谈商业合作的人明显增多了，我感觉五角世贸商城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要来了！”黄子康将刚刚迎来的猴年称之为“时机之年”，意味着五角世贸商城即将迎来转机。

大面积空置近7年与官司一度缠身的五角世贸商城，究竟在猴年里会迎来怎样的转机？如此庞大体量的项目闲置背后的原因是什么，项目开发商又在苦苦等待着什么？

上海最大闲置面积的山寨“五角大楼”成为世界网红后，被网络时代快速消费之后，项目本身接下来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煎熬的困局

走进坐落于浦东惠南镇的五角世贸商城时，远远地能够听见发电机轰鸣的声音，但如果不是从2号门进入的话，几乎看不到人迹。

因为“开不起”正常的供电服务，只能依靠租来的小型发电机勉强维持着商城的日常运营，即便如此日常每天供电的成本也需近万元，而维护整个闲置商城加上借贷的利息，每天的成本就要几十万元。

或许，这一处的细节就足以说明开发商如今面临咬牙支撑的困局。

不久前，因为长相酷似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的浦东五角世贸商城在互联网上火了一把，有人拿它的“山寨”来调侃，也有媒体一拥而上又赋予其“权钱交易”、“官司缠身”、“上海最大闲置商城”等众多的标签解读。

可网易记者走访发现，这座04年便开始动工，至今已有10年历史的商业综合体项目似乎并不像外界理解的“烂尾工程”。

事实上，五角世贸商城的招商遇阻使得项目的运营遭受了很大的困局，而这一困便造成项目建成后近7年的闲置状态，起初的宏伟蓝图似乎远不着边际，而真正痛苦的正是煎熬等待的过程。

现实是总有等不了的。事实上，10年间的光景中，商城的股份结构发生了重大的变化。04年拿下地块时，彼时商城项目的股东主要有3家，分别是温州市海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温州市华能汽车集团有限公司及温州泰顺籍企业家胡昌宁。

而开发商是上海麦格茂置业有限公司，该公司成立于2003年1月，起初的注册资本为4000万元，胡昌宁任公司董事长。

现在的大股东余献昆原本仅是一个小股东，后来胡昌宁退出，只有余献昆与海螺集团留了下来，而余献昆正是温州华能汽车集团的所有人。股东的震荡直接导致项目资金链的紧张，甚至一度断裂，项目的工期与后期的招商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延阻。而实际上从后期来看，这对于五角世贸商城项目进展的打击，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

迫于资金的困局，余献昆曾经找过浙江大自然地产公司前来洽谈股权出让的事宜，但大自然公司仅过来“走马观花”一般便拂袖而去。从此，孤立无援的五角世贸商城便身陷资金困局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按照常理，这样大体量的项目，尤其在上海是少有的，想要在资本市场上进行一定程度的融资时，也并不会是太难的问题。但资本雄厚的企业，包括很多境外的公司都曾经前来考察，结果都是考虑到项目本身资产结构的复杂性而最终放弃。

“有钱的主都不愿意参与到五角商场复杂的股权结构中来。因为项目自身有很多的小产权，自身又背负着承建方的债务，有谁愿意拿钱进来掺和呢？有这笔钱的话，还不如买一块地自己做。”黄子康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五角世贸商城早期融资难的关键所在。

事实上，黄子康所提及的小产权正是五角世贸商城早期销售掉的2号楼与3号楼的商铺业主产权。据了解，五角世贸商城中有共计48万方的可售建筑面积，起初项目对外以小产权的形式售卖了22万方，保留了26万方的面积（其中6万方为地下室）。

资金最困难的时候，也是项目面临最大危机的时刻。最困难的时候，因为政策的变化，商城因为交不起几千万的物业维修基金而没法为业主办小产证，导致很多急了的商铺业主向法院起诉，甚至上访市政府，闹得沸沸扬扬。

而这一切对于开发商而言，都只能够“熬”着，直到年前信达的出现才好了一点。不久前，信达资产注资五角世贸商城共计5000万元，其中近一半用来启动4号楼商铺的销售工作，另一半左右用来资助商场的招商与缴付为业主办理小产证所必需的物业维修基金。

在外界看来，信达似乎扮演着“白武士”的角色，其实并无完全如此。项目早期时，五角世贸商城的股份中就有信达的一部分，信达的出手一方面是为了启动销售收回起初投放的本金，另一方面考虑到其“坏账银行”的资本嗅觉，或许这也是信达乐意为之的地方。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于余献昆和黄子康等人来说，信达的援助对于五角世茂商城庞大的身躯来说，仅只是唤醒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而项目的绝大部分依然还在沉睡当中。

坚守的信心

项目建成后的7余年间，尽管面临的困难重重，有些甚至火烧到了眉毛，但开发商似乎依旧铁了心坚守，纵使大面积闲置，也要“宁缺毋滥”。

此前，五角世贸商城在网上火了之后，他曾在接受媒体询问为什么会有大量的闲置商铺时如此回答：“因为我们的商城定位很高。”

已近古稀之年的黄子康经历过当初的饥饿年代，说话语速不快，戴着老花的眼睛，有着他们那一代对政策变化十分敏感的时代印记。交流的过程中，他不断地给记者讲述改革开放后上海在市场经济中迎来了怎样的机遇，而民营企业家想要获得机遇就必须得坚守诚信经营的路径。

他们这一代商人崇尚严谨与认真，甚至要把桌上的草稿文件都摆放整齐有序。这种严谨与认真让他们始终咬牙坚守着起初五角世贸商城的市场定位。纵使这份严谨让他们吃尽苦头：承建方逼债起诉、被商铺业主骂为“骗子”上访等等，但他们依然没有离开五角世贸商城，多年如一日的正常办公，这一点让越来越多的商铺业主看在了眼里，并开始选择相信他们。

而五角世贸商城的定位的确很高。这座总面积近50万方的大体量建筑仅占地就近480亩，当初规划建设上报批下后，这座商城就被定位为进出口商品的“展示与批发”集散地，至今尚未动摇过。而五角世贸商城能够拥有如此之高的市场定位，主要源于两个原因：

其一，该地段位于浦东新区中部地段，北邻浦东机场，南离洋山深水港一小时车程的距离，进出口贸易集散地的区位优势明显。毗邻自贸区的市场氛围，让五角世贸商城从建成之日起，就仿佛嘴里含着“金钥匙”。

其二，09年项目落成之后，五角世贸商城就手握海关总署颁发的“保税”与“出口退税”两大“尚方宝剑”，2009年时我国是有着严格的内贸与外贸之间的区分的，而五角世贸商城的优势可谓得天独厚，墙内墙外完全是不同的税务概念。

除此之外，五角世贸商城的市场定位还可能与其现今的所有人余献昆当初的身份有关。公开资料显示，余献昆的头衔中有着“中国联合国采购促进会副会长”一职。

在起初的项目设想中，五角世贸商城囊括了供应商、政府部门，以及酒店公寓等全方位布局。然而如今整个项目的内部除了外高桥商品直销中心一个商业点外，其他的地方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走进去通过落满灰尘的自动扶梯走到二楼后，就只能看到三面紧缩的卷帘大门，与当初设想中的热闹场景完全对不上号。

但即使是残酷的现实与当初的设想反差如此之大，商城的开发商还是自始至终地就打心眼里就“瞧不上”义乌小商品市场等被证明成功了的商场经营模式。

于是，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态死守这片税务红墙内的土地，成为他们心中统一的认知。

“建成之后，不断有人找我们商谈打造成家居城、建材城，甚至是卡拉ok娱乐城，虽然这些项目对于商城运营有很大的帮助，但都不具有持久性，也并不匹配五角世贸商城当初的定位。”黄子康依旧坚定地说道。

最让人意外的是，黄子康说虽然困难重重，但他们多年如一日的坚持似乎也让他们对商城培养出了一份感情，并其视为他们自己人生中的一种“事业”来经营，让这份坚持似乎已经超越了快速周转与短期变现所带来的利润诱惑。最好的例证便是黄子康能够义务地每天过来上班，却并不从余献昆那里领取相应的工资报酬，而项目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多年如一日的坚守于此。

如此来看，商城的定位与未来在他们看来似乎才是最重要的，而这种逻辑与现今提倡高速周转的商业丛林法则并不那么相容。不禁要问，五角世贸商城的运营管理者在咬牙苦等的未来，究竟会在何时。

谁会是赢家？

事实上，五角世贸商城身披的光环并不少，或者说其一直受到政府政策的大力支持。上海市政府甚至将其写入了浦东新区“十二五”中部发展规划之中，以谋求用政策环境来鞭策项目的运转。

十余年间，五角世贸商城商城获得了众多的资质认证。包括商务部授予的“上海进口产品展贸中心”、“联合国上海采购物流中心”、“阿拉伯产品展销中心”、“亚洲国家产品展销中心”；中国国际商会授予的“中国进出口商品促进中心”；上海海关授予的“海关出口保税仓库”与“海关出口监管仓库”证书等等。

“政府给予了很大的力度支持，政府也希望五角世贸商城能够好起来，因此给予我们很多的支持力度。”黄子康如是表示。

但政府并不是民营企业的保姆。归根结底，企业的资金、招商、运营等等这一系列的实际工作都需要其自身去承担与运作。仅从五角世贸商城走过的路途来看，很难说市场法则与这份坚持两相博弈最终的胜者会是谁。

“等待一个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之际，项目自然就会红火起来。”黄子康在被记者追问何时才能够达到当初设想的标准时，他说了句颇有些玄学色彩的一句话。

随后，他透露五角世贸商城外形酷似美国五角大楼的原因。在他们老一辈的商业概念中，“五行之道”必不可少，金木水火土正是从商经营之道的基础，因此项目在设计的时候便被要求有“五个角分别代表五行”。

如上的种种，似乎能够看到老一代商人的思维痕迹，与现如今快速、高周转的商业丛林法则近乎南辕北辙。可以说，五角世贸商城的定位之高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利润。但似乎也并不完全是，细想多年间的苦苦支撑，甚至需要租发电机的窘迫，换作是他人又会如何处置呢？那就可能是当初的设想在经过时间的沉淀后，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一种坚持，而这种坚持已经超过了利润所能够带来的欣喜。

但始终矛盾的是，弱肉强食的商业丛林法则，不断拉长的维持账单又将有谁来完成最后的兑现呢？毕竟众多的商铺业主们还是投资客为主，要他们也一样咬牙坚持，暂时忘记投资利润是一件不那么现实的事情。

而这正是黄子康与余献昆所担心的。采访的最后，黄子康始终想让记者帮忙给五角世贸商城的业主们传话，让他们放心并团结，只有团结才能够解决遇到的问题，“要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商场”。按照余献昆与黄子康他们的商业逻辑来说，“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中仅缺“人和”这一项了。

无论如何，这份坚持终归还是得落地。或者说真正的运营起来才是最好的结果，才是促成追求“人和”的最佳途径。

好消息是，日前得益于此前在互联网上火了一把，五角世贸商城的招商团队也开始忙了起来。尤其是2016年初，上海网上政务大厅挂出一则题为《市商务委员会领导带队调研五角世贸商城》的消息，指出五角世贸商城正在开展跨境电子商务业务的初步设想，获得了浦东新区商务委的支持并提交了工作建议。

“通过网络的传播，我们的招商取得了很大进步，2016年会比往年更有机遇。”采访结束后，黄子康说五角世贸商城申请的跨境电子商务项目年后不久可能就会通过审批，而这对于商城的招商运营可谓是前进了一大步。

另一方面，不久之后正式开园的上海迪斯尼乐园也会给这座大型商业综合体一个全新的招商机遇，这也正是今年过年期间黄子康在与家人朋友聊起项目时明显自信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仅从目前来看，五角世贸商城似乎要开始起步走上其当初设想的“高大上”路径了，但未来这份坚持究竟能否在市场的丛林法则中最终兑现，至少还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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